时间滞涩住,偶尔路过的行人向这边投来暧昧的揶揄。“快走快走,人家情侣正亲热呢…”
秦怜袖将我抵在灯柱上,她俏脸绯红,急促的鼻息间,好似在竭力忍耐着什么。
我失声了,就连呼救都做不到。
她毫不吝啬地向我展现出了最美的情态,然而这情态却很短暂,她悄悄攀上了我的肩膀。
我来不及感受胸前传来的温热,喉咙一痛,脑海里就只剩下一片黑暗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意识朦胧间,我被视线中强烈的光亮唤醒。
房间内,窗帘被大风吹得很开,腊腊作响,太阳悬得很高,头痛欲裂。
我艰难地坐起身,努力搜索着昨晚的记忆。
晚自习下秦怜袖帮我补习,结束我送她回家,我们走过小竹林,她在路灯下对我笑……
没了……!记忆到这儿就没了去向。
我是怎么回来的?秦怜袖去了哪里?为什么这一段记忆我毫无印象!
我晃晃悠悠起身,用玻璃杯接了一杯水,咕咚咕咚灌了下去。紧接着脖颈传来疼痛感,我心里一颤,失魂落魄地走到洗漱间。
镜子中我的两眼布满血丝,脸色苍白的吓人。可是最让我惊恐的是,两个新生的细细的小洞正嵌在我下巴以下两三寸的位置。
脑袋一阵眩晕,我几乎站立不住。
强烈的不详感与危机感席卷了我。我划开手机屏幕,看了眼时间,已经是十一点多钟了。
我感觉糟透了,颤抖着手指拨打了班主任的电话。
很快,电话被接起。“老师,不好意思,今天我身体不舒服,没有办法去学校了。”
我的嗓子干干涩涩的,很不舒服。
班主任的沙哑的声音有些诧异:“你昨晚已经跟我说过了,不用担心,先好好照顾自己,落下的课程以后再补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,还是尽量轻松着开口:“谢谢老师关心,我明白了。”
挂了电话,我无力地关掉手机,颓然靠着冰冷的墙壁坐到地板上。我可能是得病了!
我搂紧自己的膝盖,陷入了沉沉的不安里。
“咚咚咚…”门口传来不轻不重的敲门声,我吓得一激灵,伸手撑住地面勉强站了起来。
猫眼里身穿校服的许艾站在门口,我又做了几次深呼吸,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。
“吱呀…”我打开门让许艾进来。
许艾两手交叉在身前,提着一个精巧的饭盒。
她狐疑地开口:“怎么让我等了那么久?”
我支支吾吾回道:“刚刚一直在睡觉,没听到。”
许艾将饭盒放到餐桌上,两手捧住我的脸,很是担忧:“你的脸色太差了,是不是发烧了?”
我强笑:“哪能啊,我的身体可是很强壮的。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没去学校的?”
许艾的手指揉搓着我的脸,她扁着小嘴颇有些不开心:“你还说呢,我今天去你们班找你,你那个同桌跟我说的。”
我纳闷:“你去找我干嘛?”
“想你了就去找你呗。怎么,不准啊!”
我莞尔,握住许艾的手。“我都得病了,你还跟我开玩笑!安的什么心?”
许艾吐舌:“嘁,不信就算,瞧你那小心眼儿…”
我努嘴指了指那个饭盒,窃笑道:“你给我做的啊?”
许艾两手交叉摆在胸前,不愿搭理我。
我心下了然,打开饭盒将菜品一样样摆了出来。“我听说,女人一般只愿意为两种人做饭。”
许艾瞥了我一眼,好奇道:“什么两种人啊?”
我笑道:“丈夫和未来的丈夫!”
许艾张大了嘴巴,半晌才反应过来,对我一顿“拳脚相加”,小脸恼得通红:“小安你要死啊!”
因为知道我身体不舒服的缘故,许艾的动作一直都很温柔,挠痒痒一般,没什么痛感。
但我还是装出疼痛的样子,嗷嗷大叫。
真疼的时候不能出声,不疼的时候必须要出声。
许艾闹地累了,瘫软在我怀里。“你少臭美了,要不是看你不舒服的份上,我才不给你做饭呢…”
我安详地闭上双眼,不敢大力拥抱她。真的,如果错过了她,我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姑娘了!
我本来焦躁的情绪也因为许艾的到来一点点安定下来,由于长时间没有进食,饥肠辘辘的我很快解决了许艾带来的午餐。
我本想留下许艾一起午睡,但她只是给了我一个娇媚的白眼,哼着歌回去了。
许艾走后,我很快拿出手机在班级群里打开了秦怜袖的聊天窗口。不管怎么样,我决定将事情弄清楚,再这么下去,我感觉自己快精神失常了。
“关于昨晚的事你就没什么想要对我说的?”
不确定她会不会回复,我直接将问题问了出来。发送完信息后,我就将手机扔到一边,抬手撑住下巴看着电视上没什么营养的综艺节目。
“叮咚”,意料之外是消息很快就回复了。
“你想知道些什么?”语气平淡,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恶劣的态度。
“所有!我甚至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家的!”
发完这个消息后,我就这么捧着手机枯燥地等待,可那边就像石沉大海,久久没有回复。
当我换台到少儿频道时,秦怜袖终于回复了我。“如果你一定要知道,今晚我会告诉你。”
不知为什么,我竟然从她的字里行间里感受到了薄薄的凉意。我浑身一震,回了一个“嗯。”
我们的交流也在这里停止了,我重重抹了把脸,疲倦的厉害。许多年前我与小左小右轮番大战时,也没有这么累过。
从卧室里背起书包,我向学校走去。
我忐忑地走进教室,时值正午,许多同学都回家午休了,但仍有小部分学生留在班级宁愿不午休也要多学一会儿。他们埋头奋笔,不久后考入一间一流的大学,换个地方继续奋笔。
秦怜袖并不在座位上,我松了口气。
我习惯性地向位置走去,却突然停住了。
我的位置,在哪儿来着……
我迷茫地环视教室,稀稀落落的几个学生正埋头沙沙,我一个人傻站在原地,感到无比的陌生。
这时后排一个男生抬起头来看了看我,他一脸惊喜地向我走过来。“江子安你这么快就回来上课了啊,我还以为你要在家再躺一个下午呢!”
他的笑容很是和煦,却让我感到无比陌生。
我后退两步,衬衣贴在白色的墙壁上,颤抖着问:“你……是谁?”
男生憋着笑:“喂,你该不会是发高烧把脑袋烧坏了吧,看你这样子,呆头呆脑的!”
指甲嵌入墙壁的白石灰中,我惊悸交加。
“你…你告诉我好不好?”
“我靠,你不会真失忆了吧!行行,告诉你好了,我大名包青地,外号包子。是你的同桌。”
“包子?同桌?”我拼命回忆,可是,一片空白!
我颤抖着上前抓住他的肩膀,红了眼:“你…你真的没有骗我?”
男生的笑容也僵住了,收敛了笑容。“不是吧…江子安你来真的,你别吓我啊…我胆子小…”
我移开放在他肩膀上的手,有了什么预感似的,向下面坐着的学生们看去。
陌生!毫无印象!
一个单马尾女生迎上我的视线,歪着脑袋厌恶地瞪了我一眼。
一股森寒的冷意将我从头到脚淋了个遍。
我疯魔了一般向教室外跑去,我边跑边咳嗽,洁白的衬衣染上了点点的血珠。在保安大叔惊诧的目光中我跑出了校门,我沿着便利店前的马路一直往前,汗液使得衬衣紧紧贴在我的后背上,我也不觉得热,反而,更加森冷。
不知道跑了多久,我精疲力竭,跌倒在地。奄奄一息地喘气,像一条命不久矣的老狗。
我仰面望天,解开了衬衣的纽扣,阳光照在皮肤上,终于让我感到有些温热。
用尽全部的力气从长裤口袋中摸出手机,我打开相册,里面存着许多照片。这些照片都是一个女生,她生着一张瓜子脸,有着澄净的眼眸,白皙的肌肤。我的眼眶很快湿润了,汇成眼泪簌簌地向下流。我将手机死死地护在胸口,还好,还好我还有许艾,还不算太糟。
我仿佛感到胸口有被撕裂的痛感,身体里的记忆正着缓缓流逝着。班级里的那些人,他们究竟是谁?这街道上的许多人,他们又都是谁?
烈日高悬,我在角落里蜷缩住身子,拼命的回想着我与许艾的一切。
我不能忘掉许艾,就算是死也不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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